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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煊都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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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朕思来想去,抚南侯府的二世子郁濯今年二十有五,生性活泼有趣——你可曾知道一二?若有他同你日日作伴,也算是解闷儿。朕想要自作主张替你指了这门婚事,你肯是不肯?”

周鹤鸣霎时怔住,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看向隆安帝的冲动。

他想说“不”,可是脑子里立刻闪过大哥周泓宇病榻上咳血的脸,这个字半死不活地卡在喉咙里,最终也没能说出口。

是以他很快跪了地,回答时几乎将手心攥出血来,只能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,不叫隆安帝听出什么异常:“皇上这般替臣思虑周全,臣谢恩还来不及呢,自是肯的。”

隆安帝抚掌大笑:“那便乘着年节喜上加喜,好让朕也吃上一杯喜酒。”他又断断续续说了些寒温起居的客套话,周鹤鸣只垂首聆诲,偶尔夹杂一两声谢恩。

待到天色将晚时,隆安帝总算挥手放人离开了。

周鹤鸣应礼退了出去,鸿宝殷勤地替他披上烘烤干的大氅,那暖意裹着周鹤鸣的身体,冷风却吹得他心下冰凉一片。

徐逸之和他的近卫奇宏一同守着宫门,蹲在马边等着,前者才十五岁,仍是孩子心性,已经团了几十个雪球顺次抛在手里玩儿,奇宏则揣手半倚在马旁,遥遥地望向出口处。

见周鹤鸣出来,奇宏立刻去迎自家主子,徐逸之也急急忙忙地吹声口哨,白净的娃娃脸藏不住新奇:“将军!皇上赏了你什么好东西?”

周鹤鸣拾起个雪球抛了抛,抿唇沮丧道:“......赏了桩婚事。”

徐逸之险些惊掉下巴:“啊?和谁?”

周鹤鸣将那团雪捏碎了,郁郁寡欢地上了马,徐逸之忍了又忍,最终识趣地不再追问。

冬夜月华清冽,和着风雪搅到人脸上,融水浸得皮肤寸寸冷下去。周鹤鸣胸中郁结,干脆策马跑起来,风声于耳畔呼啸长嘶,良久之后,翻涌不息的情绪方才稍稍平复。

他勒马回首,月下徐逸之和奇宏的身影自远处遥遥追来。

周鹤鸣面无表情地等待,手中捻住缰绳想了又想——隆安帝定要使些法子拴着他,这点临行前大哥已经知会过,他早有心理准备——可是怎么偏偏就是赐婚,又怎么偏偏就是郁涟的亲兄长呢?

若是郁涟,该有多好。

方才还得撑着在陛下面前强颜欢笑,他只觉得万念俱灰。

***

五日后,雪仍未停,镇北侯府将同抚南侯府结亲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,随大雪一起飘遍了煊都的千家万户,一列马车也在这纷纷扬扬的雪里驶进城门,为首骑马之人是个容貌昳丽的年轻公子——正是郁濯。

郁濯勒了马绳,从米酒端着的盘里取块果脯扔到嘴里,才嚼两下就甜得他发慌,嫌弃地不肯再吃。

他百无聊赖地环视着这偌大的煊都城,恰好对上几个遮遮掩掩看他的女娇娘,立刻对着人勾出个如沐春风的笑来。这笑甚是大方,被郁濯顺带赏给了米酒。

米酒被他家主子笑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,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就被郁濯拿走了果盘,眼睁睁见他下马随意拦了个路人。

郁濯将这盘惹他讨厌的果脯尽数塞进那人怀里,笑盈盈道:“劳驾,我听闻煊都有一深柳祠,其中的繁锦酒楼乃是一绝,该怎么走?”

繁锦酒楼是煊都最有名的青楼。

那人怯怯地上下打量一番郁濯,又瞥见他身后富丽堂皇的车驾,以为他是个要去哪家少爷小姐府上提亲的公子哥,登时脑补出一场对发妻始乱终弃的好戏,生出几分厌恶来。

可惜拿人手短,他只好不情不愿给郁濯指了路。

米酒佯装着急:“主子,我们这才刚入煊都......怎的第一件事就是逛青楼?”

郁濯瞥他一眼,话却是说给旁人听的:“没说今日要去。”

米酒面上松一口气,却见郁濯懒洋洋一摆手,翻身上马勒住缰绳,说:“成完亲第二天再去。”

那路人错愕地瞪大了眼。

雪势渐弱,抚南侯府的这一小支车队行路上踏着的积雪却愈发厚重起来,逐渐远离了煊都大道。

半个时辰后,车队终于艰难抵达京城的抚南侯府府邸。

此处十余年间不曾有人来过,大门口的石狮子已经被雪彻底淹了,提着“抚南侯府”几个字的匾额也被冻裂,半死不活地垂下来。

郁濯“啧”了一声,骑着马原地转了三圈,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翻身下来,指着破败大门让米酒仔细看清楚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奔谁的丧,限你半天之内给我收拾齐活了。”

说罢,他方纡尊降贵地钻进软轿里,拢着狐氅小憩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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