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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皆惊,心誓之威何其大,若有违誓言,哪怕不自废灵脉,发誓者灵台已有微瑕,往后进阶必过不了心魔关。紫光夫人暗骂谢非羽鲁莽,这少年恐两年也活不过,如何便为他立下如此大誓?
她转而柔声问路凡:“你今年几岁啦?”
“十二岁。”他口齿清亮的答道,乌黑的眼里似乎仍残留着紫电的光焰,阴郁的灿亮。
紫光心也软了,看这孩子身形瘦弱,不过七八岁,不过与闻莺一般高。的确,之所以有灵选,是为了防止世家权贵凭财势送入资质心性不够格的后人。若十四岁步入筑基,虽算不得天人之姿,也必然能过灵选了。她使了个眼风给李如风,代为应承道:“非羽既敢作保,想必知道若有违誓言,该当何罪。”
谢非羽胸有剧透地用力点了点头。
李如风欣慰展颜:“也好,他便随你回玉衡宫罢,你可酌情教与他本门心法剑法。”若往日有人不进外门而修习本门功法,他必以泄露机要之罪重罚,但这少年灵根俱废,修习不得清朗心法,兼且命不久矣,断无泄密之险。他送回月神戒指是一功,为他留下个念想又何妨?
紫光夫人道:“我玉衡宫皆是女修,却无剑法适用于男子。”她说的是剑法,委婉表达的是男女有别之意。
谢非羽赶紧知趣道:“路凡虽还是个小孩子,住在玉衡宫里到底叨扰了诸位仙子,不如叫他与我同住,我必竭诚待他,每七日将他送回玉衡,请夫人诊治。”切不能让路凡留在玉衡山,否则与那可爱的小师妹朝夕相处,青梅竹马,郎有情妾有意……后果不堪设想!!!
这时闻莺嘻嘻笑道:“你们商量来商量去,怎么都不问问小哥哥是如何想的啊?”
路凡怔怔望向李闻莺,她那三月黄莺般轻快的笑容令他心头彷徨。什么?我是怎么想的,我不仅能留在清冥山上,还能拜师学艺,全赖谢非羽发下毒誓,他于我有再造之恩,他教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。等我报了仇,他便是叫我去死我也绝无二话。我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刻苦修炼,两年后步入筑基,莫叫他背誓受罚。
“小凡……”谢非羽见路凡似在迟疑,暗叫不妙,祭出亲情牌(误),柔情款款道:“你不想和我在一处么?”
路凡知他误会,急着解释,连声道:“我自然与你在一起,我自然与你在一起!”
众山主被这小孩情态逗乐了,分笑了一会儿见尘埃落定,也就陆续赶往镜台。只留下小美人李闻莺,叉着腰绕路凡绕圈打量,绕了两圈后开心拍手笑道:“我好喜欢你,我对你一见钟情啦,你做我相公吧!”
谢非羽吓得面如土色,也不管路凡何种表情,提起他就逃。男主不愧是男主!只是杵在那儿做就能叫妹子情定终生非君不嫁。实在邪门!邪门!邪门!
御剑回开阳山时天光渐渐大亮,晨雾出于山楹,山间楼阁在蔼蔼雾气中若隐若现,飞檐翘角,古朴雄浑又不失仙家灵动之姿。楼阁多为藏书阁,开阳山主修符咒阵法,藏书数量仅次于司掌文献的天权山
入云深处廖无人烟,凝如山水长卷。谢非羽自言自语道:“姜师弟管住宿……去哪儿找他,对了,他们正在上早课。”他御剑往山后而去,不过拐了个弯,但见一条宏阔山石头阶上门人络绎不绝,提刀带剑,嬉笑言说,正往屠龙台走去。
近二十年来元殊道人接掌开阳,执意要让法师和战士两种职业合/体,遂加强剑术授课。先开辟后山大片荒地,又从废弃已久的摇光演武场“借”来地砖,仿了一片场地,号曰屠龙台,勒令门下弟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。
谢非羽收了剑后钻入人群中找姜师弟,总有几个与他要好的凑过来问东问西。他一面敷衍,一面将路凡紧紧护在怀里,以防问东问西变成动手动脚。烦不胜烦之际总算见到了姜师弟,姜师弟正向唐渐禀报何事,唐渐不语,一眼望见谢非羽,率先向他走来,所经处如摩西分海,人群避之不及。
阖门上下的青少年都怕这位大师兄怕得不行,唯独谢非羽不同。他身世很有些离奇,十六年前重生,一睁眼就见山河莽莽,匍匐身下。随即感到光腚略显清凉,抬眼一看,他正被一只仙鹤叼住襁褓,跋涉于浩瀚九天。然而仙鹤毫无预警地唱起歌来,他嚎啕着空降在了清冥山门口。
威名远扬的门中一霸唐渐当年也才九岁,提着扫把打着哈欠一推山门,被脚下软绵绵的物事吓得连蹦带跳,良久小唐探头一笑,牙还是豁的。他把襁褓提溜在怀里,哒哒跑去找了师尊。元殊也不知如何处置这从天而降的小崽子,哒哒跑去找了掌门。
那时李如风正与爱妻致力于造人事业,三年无果,见猎心喜,要去玩耍了半个月。就在谢非羽一条小命被玩去半条时,唐渐把他偷了回来,连夜逃下山,换了几匹快马,赶到帝都,偷偷交予自己的乳母谢氏。临走前摸了摸谢非羽的头,严肃道:“你莫怕,你是我捡来的,我会一直护着你的。”
乳娘笑道:“你给他取个名字再走吧。”
唐渐绞尽脑汁费了一夜功夫,才挤出个名字:“你是鸟儿叼来的,本想叫你飞羽,又觉得这个名字太轻了些,便改作非羽。”
挺好听的。谢非羽拍手跟哥哥咿呀说再见。
帝都唐氏龙宠眷盛,唐渐又在清冥捷报频传,除了那一回因为私下山被吊打到起不了床,再无甚么纰漏。乳娘母凭子贵,日子过得顺风顺水,待他也不薄。他虽只是个下人养子,因这高门太过高门,日子过得较一般公子哥尤为滋润。
每隔三年灵选,清冥对外招生,唐渐便趁机回趟家。谢非羽眼睁睁见唐渐境界越高,面瘫越严重,到五年前杀了第一人,连笑都成稀罕事了。谢非羽不由痛心疾首,生怕他卖相不好,日后被男主嫌弃,当不成男主的第一顺位小弟。
唐渐不知谢非羽已把二人往事回忆了个底朝天,皱眉道:“谢师弟,我适才已问了主管住宿的姜师弟,他说去年灵选刚进的新弟子将床铺都占满了,没有空床给路师弟。”
谢非羽心想唐师兄倒与我想到一块去了,我找姜师弟正是为此事。这与原剧情却没有变化,小说中路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,月神戒被人夺去,成了个来路不明疑窦重重的异乡客,苏非柔虽全力保举他进了开阳峰,到底男女有别,不曾过问他的住宿,以至他最后竟被恶意安置在烧火房里整整两年,受尽寒症折磨却连一床被褥也无,为日后的疑似黑化埋下了伏笔。
谢非羽一路上早已想好应对手段,成竹在胸地笑道:“师兄,他与我同睡便可。”他深深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:二人睡在一起,男主想夜半私会妹子?先过我这肉/身垒成的长城!
唐渐脸色微变,冷声道:”到底不妥……”谢非羽无所谓笑道:“有什么不妥的,我们小时候不也常睡在一起么?”
身侧逡巡偷听的门人顿时跌倒了几个,被唐渐霜寒目光一扫,哭着连滚带爬逃走了。唐渐见他们真当自己是洪水猛兽,自不免难过。又想到非羽要与他人同住,恐怕再不与自己这般亲近了,虽心如止水,道意澄明,亦有神伤之感,默背了十几遍七情皆为累,勘破众生道,黯然拂袖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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