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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元狩帝将平威军放在了泾源道,又将凉、甘、肃三座州府都划给了平威王做封地,他这是将最锋利的一柄刀架在了突厥人的脖颈上,只要萧关不破,长安就永远安全。”
方哲康蹙眉盯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地名,疑惑道:“你要帮平威军?”
程凤朝轻笑一声,一双狭长凤眸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:“我为何要帮他,我只需要静观其变,平威军的轻骑远不是突厥人弓马兵的对手,我只需要等待平威军大败是力挽狂澜便好。只要萧关不破,其他地方如何,其他人如何又与我何干?”
方哲康怔愣。
程凤朝一双眼睛似是深海一般沉寂无波,目光转向窗外,淡声道:“你只管与她斗,只要拖住她,不出五日,夏绥军便能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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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平威军开拔后,各方传来的不好声音,裴述之表现得十分平静。
每日除了处理灾后政务,便是关注宁夏卫动向,连王府大门都没迈出一步。
晏清姝再次忙了起来,她将所有商户捐献的东西六成折成了现银,拿去给裴述之赈灾,四成让灵簌绕道去临州折成了粮草,运去灵武。
眼看着十日之期只剩下最后两日,各个县的官员却丝毫没有动静,她便知道这是要赖账赖到底了。
不过她也不慌,而是让人将商户捐款名录誊写数份,张贴在各坊显眼的位置,拔得头筹的便是岭南来的游商路子勋。
庆阳商会会馆。
“二十万两!整整二十万两!他那车烂木头能有这么值钱?还捐完第二天就跑了,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,说没鬼谁信!”商会会长罗泽平紧皱着眉头,满脸怒火。
方哲康坐在上首位,手里盘着一枚和田黄玉做的玉瑗,缓声道:“路子勋就是一枚棋,单以木料的价格自然不值这么多,但那车可是寿梨木,拿寿梨木做出来的东西,价格少说能翻三番。”
盐帮帮主廖樊杰道:“这就是不打算兑现承诺了。”
罗泽平轻啧一声,道:“我就说这世上不存在‘一诺千金’的人,原本瞧着长公主只是做事狠辣不留退路,现在看起来,也是个奸贪之辈。”
“未必。”方哲康将手中的玉瑗包起来,放进锦盒里,目光扫了一眼坐在下位的各界商头,“各位别忘了,她是清平长公主不错,却也是慧敏太子。平阳贪污案各位可还记得?这案便是她一手办理的,前任泾源布政使也是她拉下马的,那几个县官是被咱们捧得太高了,飘飘然了,才把她当做寻常女子去看,以至于折了两个人进去,还被逼得进退维谷。”
方哲康冲立在角落的扈从招了招手,待人靠近后覆在其耳边交代了几句,然后将装有玉璧的锦盒递给了他,才继续说道:“平阳的案子多大,还牵扯到了庆阳的官员,庆阳上下这点弯弯绕绕她能不清楚?若她单纯想要钱,只管找上商会便是,何故如此威慑地方官员?她是钱权名三者都想要,心里还盘算着将来能重回长安,夺取皇位呢。”
罗泽平诧异:“程氏三子,一人在朝为宰,一人在辽东掌二十万辽东军,还有一人如今在当时大儒谢敏门下,官拜二品太子少师,虽说如今东宫空悬,但是是实打实的将文臣武将都笼络在手,会让她一个女人重回朝堂?”
“怎么不会?只要钱权名三者聚齐,就算是头猪都能登上九五之尊之位。如今她拿佃权开刀,为的就是尽快聚财,她要想获得平威王支持,就得把平威军养肥。只要钱给到位了,便能保平安少事端,她自然也不会紧盯着我们不放,至于那几个贪官是何下场,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了。”
廖樊杰想了想,道:“我觉得长公主毕竟是做过太子的人,对人心掌握远比我们厉害。平阳案当年可是牵扯了白家,那白澜玉还是东宫属官,她的亲信,她都未曾心软,哪儿有可能到了庆阳就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?眼下佃权的事只是头一把火,后头两把还不知道要怎么烧,还是小心为上。”
罗泽平满不在乎道:“你也太小心了点,这世上就不存在不贪财的人,更何况一位出身高贵,吃穿用度想来只要最好的长公主,骤然来到这苦寒之地定然不适应,几天还好,若是长此以往定然心生不满。前任布政使倒是清廉,还是个出了名的大清官、大善人,可最后呢?还不是为了给他儿子治病,乖乖给咱们办事。薛平睿也是太子少师,出了名的刚正不阿,最后也不是不得不为咱们遮掩,即便没掺和进咱们的产业里,但他儿子牵连其中,他就也逃不掉。”
话虽如此,廖樊杰的脸色依旧不好看:“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。”
罗泽平还要再说,被方哲康抬手阻止:“我让人送了点东西去王府,再等一日,看看她的反应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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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府内,晏清姝正与裴述之讨论如何将工匠秘密送去苏繁鹰那儿。
听闻方哲康送来一份厚礼,她挑了挑眉,让人将东西拿了过来。
这三尺见方的红色锦盒,晏清姝一见那熟悉的绸布纹样,就忍不住眉心一跳。
待她打开来看到内里沁了血色的黄龙玉瑗后,身形僵了片刻。
再将玉瑗翻过来,看清背后的字时,垂在扶手上的手指,到底还是紧握着颤抖了起来。
那是一块在她出生后突然丢失的玉瑗,传说是元狩帝与元后方氏的定情之物,背后刻着元后所生之子的名字。
但这块玉瑗在元后死后第七日突然从坤宁宫消失不见,自此坤宁宫也被封闭起来,娘亲即便登得后位,也只是把原来的灼云宫改为了凤栖宫罢了。
娘亲对此颇有微词,甚至有次酒后透露过有这么一块玉瑗,还说真巧,那玉瑗背后刻的字与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。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那时为娘亲端水更衣的宫女都还在屋子里,屋外更是站着许多端着赏赐的小宫女。这话不知怎么就在宫里传播开来,又不少人都怀疑她会不会不是皇后生的,而是元后生的,毕竟她长得有些像元狩帝,但与眉目英挺的皇后完全不同,反而更像温婉娇柔的元后方氏。
晏清姝也曾去查过,但那块玉瑗在她出生那天,也就是元后死后第七日便丢失了,宫里的老人也没人见过那块玉瑗。
线索便这般断了。
但她没想到,这块玉瑗竟然会在方哲康的手上。
他要做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