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裕仁的态度让众人面面相觑,但原敬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,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皇太子“摄政”的秉性,不过在公开诚如此发作,却还是第一次。但是,裕仁可以拂袖而去,御前会议却不能如此简单罢休,在内大臣木户幸一的暗示下,原敬自己主持起了会议,将其当成了内阁会议一般。
其实,裕仁会什么会如此作态众人已猜透了几分:一句话,无非不想承担责任而已。山梨半造的面色很不好看,对派遣援军一事他是有深深的顾虑的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军的情况——在歇斯底里的叫嚣背后是深深的无力感,但他不能露怯,否则第一个倒台的就是他。他正想开口发言,原敬却抢先说道:“方才殿下指责不无道理,考虑到作战需要,鄙人决定扩大派遣规模,从原定2个师团增加到6个师团。其中,2个师团先行出发,其余4个师团在动员令下达后15天内做好出发准备,随后出发。海军出动派遣舰队,分别封锁日本海、黄海区域,确保帝国制海权与航路畅通。另外,责成大藏省发行2亿日圆特别国债,充作临时军费,在议会批准之前,先行挪用其余军费,特别是舰艇建造费……”
“阁下……”财部彪第一个叫出来,挪用军费特别是舰艇建造费可不是闹着玩的,如果临时军费通过顺利还好,倘若不顺利,那军舰建设就要趴窝了。海军建设一趴窝。意味着他“财部亲王”的钱袋子也要趴窝。
原敬阴沉着脸,说道:“只是暂时腾挪一下军费开支而已,海相不必紧张。前两年帝国财政收入有7成用于海军建设,可谓厚爱无比了。现在事态紧急,海军需要为帝国做出表率来。”
这番话当然是驳无可驳的,财部彪看了看众人,只能悻悻然地点头。
高桥是清也表达了不安,特别国债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,没有议会的批准,根本就不可能获得。现在欧战景气已经消退,经济颓势已经十分明显,再增加特别国债只能是雪上加霜,他不敢担保一定能够通过。只是眼下朝鲜事态如此紧急,如果等临时军费到位了再动身,那就黄花菜也凉了,但没等他提出反对意见,原敬就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议会必须通过临时国债议案,否则我就行使首相的权利,提请陛下解散国会,如果陛下不同意,则本届内阁宣布总辞职!”
这差不多是鱼死网破的架势了。高桥是清无言以对。
币原嘴角一动,他已经明白了原敬的用意:原敬是在用破釜沉舟的行动做最后一搏。如果成功,当然是皆大欢喜,如果失败,内阁可以借机改造军部——看见了吧,这次朝鲜事变不是内阁拖后腿,而是军部作战不力。现在可不是山县有朋的时代了,只要有合适的借口,一样可以压迫长州派。
派兵的方案就这样确定了下来。
增援命令下达的很快,陆军省的动员令也紧随其后。但在一片忙碌的身影中,除了那批眼高于顶的少壮派参谋,河合操参谋总长反而不在指挥位置上,他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东京郊区的一座别墅里。
在一间充满浓郁和式风情的会客室内,河合操正跪坐在榻榻米上,用略带恭敬的语气说道,“阁下。命令就是如此,这一次原首相的决断很令人意外啊。”
“无非为了自保罢了。”对面那个身穿和服,留着标志性仁丹胡的男子就是原陆相田中义一了,在长州派内部。他被视为山县有朋过世以后的陆军当然代表,只可惜,他只具备了山县有朋的野心和谋略,却没有山县有朋的威望与权势,在做了几年陆相后,终于被民主派赶下台来,换成了山梨半造,才有了后来的山梨军缩。不过田中义一也不是毫无所获,至少这几年他在陆军内的威望是日益增长,很多痛恨山梨军缩的陆军中上层军官,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对田中义一的支持,河合操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
“这种被动应付的方式是不会成功的。”田中义一似乎已经看透了原敬首相的用意,说道,“支那大军压境,倘若我们只是在朝鲜这个范围内应付,则必然落了下风,只有跳出朝鲜的窠臼,帝国才有新的机会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?”
“他们根本就没有读懂《华盛顿条约》的用意。”田中义一冷笑道,“《华盛顿条约》固然是限制了帝国的海军力量,但同时未尝没有鼓励帝国继续坚持‘大陆政策’的用意。帝国的海军实力本来就是支那的好几倍,再加强实力对支那也没有意义,反而会威胁英美在远东的利益;而在支那战胜苏俄红军,获取大批国土反过来又与布尔什维克媾和之后,支那的陆军力量已经是远东十分庞大的力量了,隐然还有压帝国一头的趋势,将帝国资源集中到陆军上对英美有益无害——帝国与英美又不毗邻,陆军再强大也不至于威胁他们。”
河合操有点迷惑: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就应该在《华盛顿条约》加入陆军限制条款。”
“限制?”田中义一大笑,“支那无论国土还是人口都是帝国几倍甚至几十倍,如果要限制的话,帝国得到的配额只会是支那的几分之一,甚至于比海军的比例更为悬殊,这是英美绝不可能答应的。西方原本是想利用支那对抗赤色俄国,但在《托木斯克条约》签订后,这个计划其实已经破产了。对西方列强而言,中、俄、日三国间任何两国彼此结成同盟反对第三国都是对远东格局的危害,唯有彼此对立,互相牵制才能让他们放心。”
河合操只是凭本能反对“山梨军缩”,现在经过田中义一的深入分析,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,他追问道:“为什么这个道理阁下当初不说出来呢?倘若……?”
“没有此次朝鲜事变,有谁能够清醒地认识得到?”田中义一摆摆手,“就是我自己,也是这几天才想通的。现在,支那与俄国关系已经稳定,军事力量处于巅峰时期,而帝国与俄国关系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,陆军力量处于低谷,而帝国又因为削减海军军备的事情与英美闹得很不愉快——支那这个时候发动朝鲜事变,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啊!”
“那么,派遣6个师团的举动不妥?”
“派遣6个师团当然是必要的,可投入朝鲜方向就是浪费了,你我都清楚,除了最初两个师团,其余4个师团都是刚刚才下达动员令的,战力尤为可疑,而对面的支那部队都是参加过对俄战争的精锐部队,与其投入朝鲜这个难以施展的地方,为什么不在别的方向发动呢?”田中义一让下人送来了地图,用手在江浙沿海画了一个弧度,“这是支那经济最为富庶的地方,但军事力量并不强,充其量只有一些二线部队罢了,而且支那的海军力量十分弱小,根本不是帝国海军的对手,如果我们在这里开辟新的战场,取得的成绩远远超过在朝鲜与支那人死磕……”
河合操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从纯粹军事的角度,我当然是赞同阁下的,可是……这些地方……”
“你是说英美的反对吧?”田中义一丝毫不以为意,“动了这些地方,英美自然是会反对的,可就算是反对又能如何?难道他们动用武力来帮助支那抵挡帝国么?帝国又不是要占领这些地方,只是作为一个谈判的筹码罢了,难道你真的以为,投入6个师团就能迅速扭转朝鲜的局势?”
“这个……”河合操有徐躇,“那朝鲜局势就糜烂到不可收拾了,万一……”
“朝鲜军的意义,不在于强行对抗具有优势兵力的支那军,而在于扼守战略要地,而那6个师团,哪怕不按照我的思路投入到支那南方,也是加强兵员与装备增补远比迫不及待地投入要来得重要。”田中义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,“除此以外,哪怕是平壤、汉城都可以丢给支那军。”
河合操目瞪口呆,这是什么逻辑?
田中义一开导道:“为什么支那能势如破竹,就因为朝鲜军兵力不足,战力分散各处,给支那造成了各个击破的机会。反过来,只要扼守住战略要地尤其是沿海港口,则支那军占领朝鲜的地方越多,他的兵力就越分散,在制海权掌握在帝国手中的情况下,我们随时可以找合适的地方登陆,切断支那前后方的联系——没有后勤补给与弹药补充的支那军,哪怕有30万入朝,也不是帝国的对手。”说罢,他在地图上画了好几个圈,“这些地方,都可以作为帝队在支那入朝军战线拉长后进行反击的枢纽。”
说罢,他在一个港口上重重用铅笔敲了一下,“这里尤甚!”
河合操凑过去一看,地图上不偏不倚,正好写着“仁川”二字。(未完待续。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,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、月票,